苏州隶属两浙路,人口虽只数万,但上倚扬州,下靠杭州,又有京杭大运河从中而过,倒也算是繁华。
苏州一条偏僻的小巷,狭小却也干净,正是午间各户炊烟升起的时候,其中一间小院子里却传出一阵阵的咳嗽声。
宁巧娘坐在床边,将乳娘周氏扶起身,又拿过旁边小丫鬟手里的药碗,吹凉了一勺勺地喂给她。
一碗药下去,宁巧娘用手帕给周嬷嬷擦了嘴,又扶她躺回床上。
周嬷嬷脸色蜡黄,双眼凹陷,皮包骨头,整个人已是气若游丝。
她又低咳了两声,喘着气对宁巧娘道:“老了老了,越发不中用了,倒连累了你。”
宁巧娘安慰她道:“不过是发痧,大夫也把了脉,等再吃几副药便好了。”
周嬷嬷动动手,宁巧娘忙伸手抓住她:“嬷嬷你快些好起来,桂花快要开了,我还等你好了给我做桂花糕吃呢。”
周嬷嬷虚弱地笑了一下:“怕是要让二娘失望了。”
她望着眼前的宁巧娘,舍不得眨眼:“我自个的身子自个知道,怕是熬不过去了,你且听我说。”
宁巧娘使劲摇头,将她的手捧到脸颊旁边,强忍着悲伤安慰她道:“待乳娘好了,再细说给我听,现下还是先养好身体。”
周嬷嬷道:“药是一碗碗的往肚里灌,若只是发痧,又哪里会如此,怕真是大限将至,留不得了。”
宁巧娘终是哭了出来:“乳娘你也不要我了吗?”
周氏从小将她带大,衣食住行都是周氏在操心,若论感情,是宁母也及不上的,特别是这几年两人相依为命,宁巧娘早就将她看做母亲了。
“傻丫头。”周嬷嬷动动手指给她擦去眼泪:“我就是去了,也会庇护着你,看他们谁敢欺负了你去!”
说话间又是一阵的咳嗽。
这是她从小抱着牵着扶着长大的孩子啊,从矜贵的大家娘子,到如今这般模样,她是真不放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