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坛烈酒下肚,高稹却异常清醒。
朦胧醉意只是将眼瞳映得雪亮。他生得高大,狭着眼,黑瞳只露出一半。一只餍足呈现懈怠的野狼。
四通八达的楼台纵连处,红衣女子扯了扯谢兰玉的衣衫,言语动作柔情款款,楚楚韵致。“谢郎,我陪你一起去,也好在里头照顾你们。可好?”
谢兰玉滴酒未沾,怎么看也不是需要照顾的那位。若是侍候那位高将军,更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。
闻景也觉得这话说不通,立即改口,“我见那高将军话里有话,论口舌之劳,你定要吃亏的。我在旁陪着,言语行动谅他也不敢对你做什么。”
谢兰玉往上看了一眼,高稹找的是间长廊最深处的上房。闻景一介女流,关心朝堂之事于她无益。见谢兰玉不松口,闻景又使性子拦在他身前。
谢兰玉靠在栏杆处,已至门口的高稹,抱臂在旁看戏。见人不催他,谢兰玉也极有耐心地说服倔脾气的闻景。
闻景为何在这事上执着,谢兰玉只能想到,她是真心为自己着想:舟车劳顿,怕他吃不消。
谢兰玉叹了口气,揉着闻景未饰一物的发顶。柔软的发在灯火通明下显出了淡金色,谢兰玉像平日哄丁宁一样,柔声说道,“好了,别闹了。”
闻景不满地拨开,刚放下,又伸手抓住了谢兰玉。
活药罐体寒,约是冷得受不住了,人拢在氅衣下像是小了一圈。尤是如此,那也是能遮住闻景娇小身形的。
她以医者自居,谢兰玉早已对她动不动就爱摸骨的行为见怪不怪。
闻景点着纤纤玉指,捏了捏腕骨,又左右摇着,逮着谢兰玉的指节与圆润的指甲盖,来回揉捏。她的指腹有些茧,揉着他的手指,顿时摸出了门道。这位少爷真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,那双手也没什么好琢磨的,细洁腻凝如脂如膏。生冷的白,烘点热会透出点粉,像瓣娇花。
而闻景的手不比寻常女子小巧,指节更粗也更长,大小要赶上谢兰玉了。软言细语都随着她手指在谢兰玉胸前的婆娑,如织往心口爬。
谢兰玉与自小一起长大的颜灵,至多也只是牵过手,并无逾越之举。多年的感情,非是说断就断的。只是想明白感情之事须得两情相悦,他也无法与人长厢厮守。想到此,谢兰玉难免低落,垂下眼睫。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闻景的靠近。
丁宁揣着蜜饯,不住点头附和,“是啊公子,听盛叔说他因为他兄长的缘故,从前可没少出馊主意祸害你。”
那都是多久之前的荒唐事。小孩子嘛,总以为谢兰玉抢了兄长的风头。他什么都不缺,可兄长无依无靠,只求状元及第改变命运。谢兰玉还时常迟到早退,课业上次次与高他三届的高无庸相提并论。别提多遭嫌了!